英国伦敦——过去几周，随着时尚界步入数字舞台，有一点已经表达地非常清晰了：没有什么比人情味更成功。人们喜欢观看别人，尤其是当别人从事的是像时装设计一样隐藏着自我、隐秘和故意神秘化的行业。

无论是Véronique Nichanian在Hermès拍摄的一镜到底的“后台” ，还是John Galliano令人眼花缭乱地剖析自己在Maison Margiela的创作过程，或是Amoako Boafo谈论自己在Dior Men与Kim Jones的合作，正是因为这些鲜活的人物，才让我目不转睛。上周五，Alessandro Michele创造了一场最大型的展示，他将自己宣布Gucci的最后一个早春系列展示变成了一场12小时的广告拍摄直播。

Michele在这些数字展示中插入了一段25分钟、叫做“尾声”（Epilogue）的章节，他称这是去年2月在米兰的秋冬秀上三幕童话故事中的最后一幕。那一季，他以反转的作品揭示了一场时装秀的后台机制，所有的妆发和穿衣过程都汇聚在一个缓慢旋转的旋转木马上。

第二幕则是这个系列的宣传广告，由模特们自己在隔离期间中进行拍摄。没有超级明星摄影师、造型师或美妆团队，只有独自在房间里的男孩和女孩。时尚的面具下，其基本的仪式被剥夺和质疑。现在，第三幕……“我们又一次揭开了时尚的内幕，”Michele说。

如果你像周五那场马拉松式直播那样，坚持了整整12个小时，你可能已经被时尚界并不常见的调查和剖解所吸引。就像监控录像一样，没有隐含的威胁。在我们几天前的WhatsApp谈话中，Michele声称“尾声”不仅是他三幕童话故事的结束，也是Gucci近六年创意总监工作的顶点。他意识到这最后一章是他调查的高潮。我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要在时尚界工作? ”

大约一年前，Michele给我的印象是，他可能对时尚有点厌倦了。他在想念一些东西，也许是惊喜的元素。他把自己的人生描述为“一颗子弹”，无情地瞄准一个方向——他的工作。“我们为什么需要它? ”他有点哀怨地问。但是，大规模疫情带来的巨大挑战反而使他精力充沛。他声称自己挖掘到了内在的资源，而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拥有这些资源。“为什么? ”以一种更令人欣慰的开放形式出现。“我现在明白，我正在进行调查以得出结论，但我还没有结论。”

对Michele来说，童话故事一直都很重要。“这是我唯一喜欢的故事，因为你可以很真诚。如果你想让某人在最后死去，你可以这么做。这不是一部好莱坞电影。这是一个教训，就像疫情是人类的一个教训。”他最喜欢的童话是睡美人。对他而言，时尚就像睡美人。我们都曾经中过时尚的魔咒，而这个魔咒被疫情打破了。“时尚界有了一个与外界沟通的新机会，”Michele说：不再是沉睡的公主，不再是生活在最美丽的童话世界里的Linda（Evangelista）和Christy（Turlington）。”

时尚偶像Evangelista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在疫情之后，时尚界的挑战发生了变异。Michele若有所思地说：“时尚现在是一个走在地铁里的青少年，她很害怕，但她正在看外面的真实生活。我认为，现在我们很难面对Linda那张太过精致的照片。当我25岁的时候，这就是时尚，这就足够了。也许现在它会改变，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新现实主义的重要时刻，那时人们想看真实的故事。”

“尾声”用数字记录了宣传大片的拍摄，带来了那些“真实的故事”。这些“模特”是Michele设计团队的成员，其中一些人穿着他们设计的男装和女装，另一些人则从事面料研究、童装、鞋履设计，涵盖了整个工作室团队。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穿着自己的衣服。当Michele谈到“分享越来越多我们所看到的东西”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这种直接的联系。

而实际的“尾声”将这场活动提炼成76个造型/细节/视频，用便利贴标记出来，就像他们在后台展示的那样。再一次，这些细节如同法医检视般精细。如果你曾经抱怨过在Gucci的现场秀中看不清衣服，那么这场秀就是你的福音。它就像一本数字剪贴簿，混合了图像、文字和画外音。在其中一幅作品中，摄影师Alec Soth提到了“矛盾的能量，它带来了新的生命”。

在Michele的作品中，没有比卡通与时装之间的对比更明显的矛盾了。在这里，卡其色外套背后印着唐老鸭，这样的迪斯尼合作，以及对时尚狂热分子Ken Scott作品的引用，融合在了一起，后者在颜色、图案和花纹上的造诣贯穿了整个系列。斜条纹的整体设计让人想起Scott全盛时期为1960年代的名流设计的服装，在当前的环境下，这几乎令人辛酸。

实际上，如果你选择把情感投射到照片中的人身上，你就可以把自己的心理投射到其他牵动过去心弦的事情上。他们正在庆祝他们所参与的事情，当他们站在那里，有点害羞地穿着Gucci服装时，看起来就像所有日常生活中的英雄一样，其对维持日常生活的无声贡献，终于在这场危机中得到了认可。

诚实、谦逊、现实……这些是我在设计师面对新世界时听到的最多的话。“就好像我在说‘时尚是强大的，它是你也是我’，”Michele表示同意：“时尚不再是‘我是精英’。在这个改变的时刻，它正在寻找一种新的方式让我们在一起。当我在做一些不是真正自己的事情时，就像是在欺骗自己和他人。”

对他而言，未来的道路是更多的调查、更多的实验。“我做的还不够，”Michele说。他希望发生什么呢？“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我有一些想法，但我希望能改变主意。好像我能闻到什么，听到什么，但是我还看不到。”

他一直在学弹吉他。“我试图保护内心里的那个孩子，比以前更能感受到他。”Michele也承认自己又迷上了一样东西：农场里的动物、鸡和小山羊。“我非常城市化，但我也可以呆在乡村。我在努力寻找新的空间。”在我们谈话的最后，他说自己感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自由：“就像我看到了一扇我以前没有看到的门。”当然他已经穿过去了，但他不肯告诉我，他在另一边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