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称姥姥是勤劳的“老蜜蜂”,不仅在儿子的眼里,在我们的记忆里,似乎妈妈永不停歇,甚至在小的时候我确信“大人”是不知道累的…..直到自己长大,才清楚那是一种品格和责任。
妈妈是中学的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在她的职业生涯里,“学生们”是第一位,我们放在后面,忙完了学校还得忙家里,所以美尼尔氏综合症是“累”出来的。那时候没有煤气灶,更没有什么厨房设备,就是蜂窝煤,还得平时封火,用的时候开封通气让其旺一点,蒸米饭,炒菜就那么一个炉子,在有限的时间里让孩子吃到热饭,一家至少两个孩子,三个、四个的,或者男孩多,那真就是糊口。记忆中姐姐是妈妈的帮手,比如早回家就各种准备工作,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在揉面,一边听广播,一边揉,家里吃的馒头都得自己发面自己蒸出来。我们小时候住的是那种筒子楼,四五户人家一个水龙头,一个卫生间,那种生活的局促不敢回想,一切作息要见缝插针地干完,所以做家务的孩子能培养好习惯,而好习惯能成事,这的确是姐姐后来的“收获”。
老蜜蜂后来成了候鸟春天飞往巴黎,秋天飞回国内,一下子就14年。缘起姐姐在巴黎生孩子,于是”奶奶,爷爷”筑起了血脉的传承,给小外孙一个完整的三室同堂和中文的语言环境,以至于送去幼儿园,所有孩子都跟着齐声喊“奶奶”…..
18年的秋天,老父亲回到西安寿终正寝了,在一切都没来急的情况下他安详入睡了。生离死别就这样来临了…….以至于多年以后还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以至于人从哪来到哪去这个问题又回来了……
疫情颠覆了对生命的认知,既然我们无法阻止那个终点,那么我们就一起走向它,没有什么比陪伴和一起经历更宝贵的了……
妈妈终于单飞了,在服务操劳一辈子的生命里,那个身边饭来张口却总是吃的很香的老伴不再需要投食了……人一下子跌入了空无……我虽理解却无法替代,生命就是这样消失的…..旅途成了归途,愈发感受到了这条不归路,我回忆着这一路的风景,那些我们一起的日子,那些一家人的点滴……
于是在送儿子去苏格兰上学之后我前往了巴黎去和阔别近三年的老妈重逢……
手术后的老妈有了一丝无助感,面对生命中无法掌控的东西虽接受但不甘,反反复复喃喃自语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她一步一步乐观豁达地治疗,也一步一步显示了对生活的不堪。好在老妈脑子异常清醒,也异常独立,每日早餐、晚餐自己做,中午有时跟着姐姐吃。妈妈最大的寄托是那一片空中的“菜园子”,她种了有西红柿,南瓜,甜瓜,西瓜,苹果树,李子树….和一个忘年交的好朋友“徐老师”来自河南,一起拔草、锄地,修剪树枝和果苗。每天除了看报纸、背唐诗、刷微信,偶尔画画就忙在“田间地头”那个空中“菜园子”了。
这是妈妈的劳动寄托,一处难得的闹市中的“世外桃源”,孤寂在生根发芽中埋没,她兢兢业业地如过去备课,如过去照顾我们那样认真耕耘,这不秋天来了就每天在收获着果实。安德烈经常看着窗外的妈妈感叹道“太了不起了”也常常自嘲看得他满眼的累…..想起了当年爸爸也这么说过“你妈妈每天忙个不停,看得我累的”…..忘我的人不知疲倦,妈妈这可是沉浸式的工作生活方式啊,据说这样的人能激活生命的能量细胞从而有惊人的创造力。这样的品格似乎是“妈妈”身上的一个隐秘开关,为母则刚,那些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的超常能力就可以理解了。只是在我妈妈身上她已将奉献、独立和她融为一体了。所以人要被需求,要被鼓励……
她的“菜园子”收获着我们的渴望,也种着她的希望,这是光阴的故事,在重复的一年四季中送走了不一样的岁月,一样又不一样的我们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棱角亦或者棱角分明,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将我们降临在不同的时代里
正如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出生,看似不公却隐藏着“生命”的开关,我们的路上总有一种引力让我们相遇在某处…….妈妈似勤劳的蜜蜂,总在鲜花盛开的地方,钟情于春播秋收,心理永远有“世外桃源”,这样的简单美好让她把教师的身份演绎的纯粹而执着,她的确如园丁、如蜡烛、如春蝉,燃烧着自己照亮着别人,那道光那种温暖就是一颗种子,不断地会生根发芽……
这个“菜园子”给了人无限的想象力,它在眼前又在远方,是希望的田野,而妈妈的身影就是一副美丽的画卷…….我们欣赏着,感叹着、陪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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